丝兰正在操场上慢跑,体操服被汗水浸透,透出可爱的淡蓝色文胸。这套体操服已经相当有年头:上衣的袖口开了线,短裤有些掉色发白,袜子也破了洞,只不过藏在鞋子里。和礼服等其他几件校服一样,这套体操服已经穿了三年;新的校服很贵,她买不起。
可怕的战争已经过去三年,校园重建工作基本完成。校服的变化只是巨变中的世界的一小部分,对丝兰来说,最大的变化是男同学换成了萨米莱学生、母语课换成了萨米莱语。萨米莱人——无论教师还是学生——总是抱着高人一等的态度和“原住民”说话,好像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有些萨米莱学生更是放肆,对女学生做出各种侵犯性的动作,甚至调戏女老师。但是校长却把萨米莱学生的恶劣行径当成耳旁风,反倒是对她们严加指责。已经有不少同学因为受不了压力退学甚至自杀,校方也没有任何改观。
野树是一个例外。他对每个人都保持着相当礼貌的态度,不仅是老师,也包括女同学们。介于丝兰成绩优秀,野树经常向她请教问题,不过他总是下意识地保持着合理的距离,这让丝兰感到安心;毕竟不少萨米莱学生都会趁着“问问题”的机会在她身上摸一把。与其说他们是来学习的,倒不如说是来找妓女的。萨治北境国妓院遍地,不过这些色情场所普遍禁止未成年人进入,萨米莱学生便将无处发泄的精力投射在女学生身上。
野树邀请她到公园野餐,丝兰极力拒绝,但最后还是被他硬拖上了车。野餐在一个公园展开,公园很精致,甚至比战前还要优美。野树带来的精致餐食证明他家的经济条件远好于丝兰。丝兰不敢多吃,她知道每一口小吃换算成货币都够她一个月的生活费。野树倒是不客气,消灭了大部分小吃和零食,还把剩下的搅碎了喂鱼。丝兰看着肥硕的观赏鱼在水中争食,眼中浮现出难民抢夺救济粮的场景。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清晨,直升机吊运着一大包粮食来到广场上空。人群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黑压压的望不到边;士兵和警察组成的防线分隔开秩序和混乱,防线在难民的推搡之下不断变换着形状。丝兰的妈妈带着她在人群中艰难移动,带着她是因为这样可以多拿一些。粮食被投放下来,网兜散开,彩色的包装袋让丝兰响起小时候的积木玩具。人群开始骚动,但广场上的萨米莱官员仍不紧不慢地统计着粮食的数量。终于,人群冲开了防线,士兵和警察被撞倒,其他士兵对天鸣枪,但枪声几乎淹没在难民的嘈杂之中。人群很快将粮食堆覆盖,她们争抢着粮食,仿佛蚂蚁啃食一具巨大的尸骸。难民们之间也起了冲突,丝兰看见两个女人互相撕扯对方的衣服,血流满面;一名官员试图从难民手中抢回一包粮食,却把包装袋撕开,面粉洒落一地……一名军官掏出手枪,向人群开枪。几名难民中枪倒地,其他人很快从死者身边散开,后来者又将其覆盖……丝兰摸到了一些温热的液体,那竟是血!妈妈体力不支倒地,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丝兰跪在妈妈身边大声哭喊,但妈妈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丝兰只顾坐在地上哭泣,连手中的包装袋被抢走也不知道……
“你怎么哭了”野树见她无神地流着泪,赶紧上前安慰她。
丝兰恍然回过神来,赶紧抹掉眼泪:“只是想起过去的事了”她从没和别人说起自己已经失去双亲的事实,只有少数几名密友知道她们家很拮据。丝兰的生活费用部分由亲戚承担、部分由打零工得来,维持在饿不死的水平。长期匮乏营养导致她的身体还像个小学生一样基本没有发育,胸部平平,个头也是班级最矮的那一号。但她的校服却大了两圈不止,穿上上衣简直就像穿裙子一样。
野树将她拉入怀中,丝兰没有抗拒。很奇怪,虽然对杀死妈妈的萨米莱人有着极大的仇恨,但她对野树就是恨不起来,可能和他的性格有关吧,丝兰从他身上看到自己曾经一位密友的影子。
他是学霸,体育健将,帅得一塌糊涂,任何对男孩子的正面形容都能安在他的的身上;那个年纪的她还没长开,将目光隐藏在刘海之下,一副书呆子气,习惯了被无视。
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得以深入了解彼此。
男孩加入了篮球队,而丝兰报名了校医社。一次比赛中男孩意外摔倒磕伤了膝盖,故事便由此开始。他被送到校医室,恰逢校医外出,只有丝兰在那里复习功课。丝兰为他敷药,作为回报,他承诺帮丝兰补习功课。自那以后,二人就经常在图书馆一起学习。丝兰知道他家境不好,便有意无意的送他一些礼物,男孩不好意思地收下,却被他的家长退了回来:男孩低着头站在家长身边,丝兰手足无措地拿着被强行塞回来的礼物。二人的距离并未因此疏远,相反,他们更加珍惜在学校的时间。在他的带领下,丝兰开始练习长跑,将厚厚的刘海剪短,众人这才被她的容貌所惊艳。她和男孩的关系也被放在了聚光灯下,关于他们的流言在同学之间流传开来,不乏讽刺挖苦和小黄文——丝兰也看过其中一部分,不得不承认重点中学的学生就连小黄文也写得更好——但更多是对二人的祝福,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天生一对。
该死的战争打碎了这一切美好,他失踪了,了无音讯。他刚离开那几天,丝兰每晚都躲在被窝里哭,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父母去世后她必须独自面对生活,哭哭啼啼可帮不上什么忙。
丝兰挣开野树的怀抱,默默地抹着眼泪。待她哭完,野树牵起她的手,两人在公园中漫步,该说的在野餐时都已说过,现在,沉默才是最好的表达。两人走到公园出口时,太阳已经落至天边,血红的夕阳照耀在残破的城市上,令人感到不安,仿佛赤色的巨瞳正监视着世间的一切。
他们就此分别,野树等丝兰消失在视野中才相反方向走去。一辆黑色轿车在路边等他,野树很不喜欢这辆车,厚重的防弹玻璃让他感觉发闷。“为了安全”这是父亲的解释,不过反抗军都已经死光了,还有谁会有人袭击一个警察的儿子呢?
说起父亲——他父亲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物。野树只知道父亲官位很高,可以轻松帮他弄到特供商店里才有的高档食品。每次当他问起父亲的工作到底是什么,父亲总会编出各种理由唐塞过去。这并不意味着父亲表达能力差,野树很敏锐的察觉到,这种“迟钝”是刻意伪装的结果。
由于父亲工作繁忙,野树很少和父亲交流。他们的意见大多时候保持一致,除了一件事,那就是野树的未来。父亲坚持要求他在中学最后一年回到萨米莱,并在那里考大学;野树却不想回去,萨米莱的生活太压抑了。他宁可在条件更差、但是压力没那么大的萨治北境国度过后半生。不过最终拗不过父亲,野树还是接受了这一安排。毕竟父亲在萨米莱有着深厚的人脉,能相当程度的帮到他。
义务劳动日,野树自愿留下来帮助女同学们打扫,不过他自己知道这只是为了接近丝兰而已。学期即将结束,他要把那句一直以来没能说出口的话正式地说出来。
两人组成一个小组一同打水、洗拖把、拖地。每次去打水,野树都会说一些带有暗示的话语,丝兰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好像根本没听懂他的意思。时间一点点流逝,野树的心焦急起来,他甚至主动去牵起丝兰的手,但丝兰却一反常态,将他的手拨开。现在变成丝兰刻意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了,野树并没有多想这是为什么,他现在只专注于一件事,那就是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打扫一直持续到很晚,他们最后一次冲洗拖把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清洁柜前,野树做出了那件事——
他两手撑墙,将丝兰围在中间。两人的眼睛只有几厘米的距离,黑暗中他看不清丝兰的面庞,但是能感受到她明显加快的呼吸频率;朦胧之中,他看见丝兰将双手缩在胸前,随时准备推开他似的。野树感到脸上发烫,他知道不会再有机会了。深吸一口气,他说:
“丝兰,我喜欢你”
丝兰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她轻轻地“哦”了一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这很突然……像你这样品学兼优又长得好看又……阳光开朗的女孩子不多了……”野树挖掘着自己不多的外语储备。这两句话是用圣凯妮亚本地语言说出来的,他想也许这样能给丝兰留下个好印象。
丝兰似乎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似有泪光闪烁。野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但他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丝兰扇了一巴掌。毫无疑问,丝兰并不认可他。丝兰试图推开他,但是没能成功;丝兰又试图弯下腰去逃走,但被野树紧紧抱住,
“听我说,丝兰……”丝兰的肘部撞在他的脸上,野树痛苦地松开手捂住脸,丝兰趁机逃走。野树愤怒地摔上了清洁柜的门,向教室走去。丝兰已经收拾好书包离开,只剩空空的书桌。
野树气得失去理智,毕竟这是第一次被圣凯妮亚人扇巴掌。他决定报复一下丝兰。很久以来,他一直将一张反抗军的宣传单塞在书包夹层里,野树清楚地知道这东西的杀伤力。趁没人注意,他将宣传单塞进丝兰的书桌柜。一个女学生问他在做什么,野树只是瞪了她一眼那人便不再吱声。做完这一切,野树离开教室,准备实行计划的下一步。
他要写一封举报信。
父亲依然很晚才回来,他到家时野树已经写完了举报信。两人在安静中吃着晚饭,母亲去世后,父子二人间的交流变得极少。
野树首先开口,“父亲,如果现在有人持有反抗军的宣传单会怎样?”
“会被抓起来”
“然后呢”
“那是大人的工作,小孩子不要管”
“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父亲的眼神变得严厉:“你只需要知道你所向往的生活构建在大人们的努力之下,你只需要安心学好习就行了!现在吃饭”
野树心中嘀咕着,父亲又开口问他:
“你有见到谁持有那种宣传单吗?”
野树被问的心虚,“我没有……不过我看到有同学有……”
父亲来了兴趣:“哦?是谁呢?”
“不记得了”
“性别你总记得吧?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呢”
“是个女同学……”
“明白了”父亲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终止了话题,直到睡觉前野树都没再听他说过一句话。熄灯后野树听到了父亲出门的声音。丝兰现在怎么样了?她会不会被抓走?父亲是去抓她的吗?这些问题缠绕着野树,令他辗转难眠。
丝兰一路哭着跑回家,野树的表白令她想起了那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
爸爸离开后不久,妈妈很快找上了一个萨米莱男人组成新的家庭。他们结婚那天,男人许诺会爱母女二人一辈子。看见父母相拥,丝兰天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有那么一段时间,男人对她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失去生父的悲伤渐渐淡去,丝兰以为自己将在新的家庭中幸福地生活。
直到那个冬天男人对丝兰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那个冬天出奇的冷,又没有暖气,她只能用小火炉烧碳取暖。穿着粗布制成的棉袄,丝兰在火炉边瑟瑟发抖。家中只有她一人,她便穿的随意了些,上身没穿内衣,因为发育中的胸部总是被质量低劣的内衣弄得很痒;腿部靠近火炉,为了防止裤子被点着,她干脆脱了裤子只穿一条小内裤。
男人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丝兰学得如此入迷以至于她没有发现男人正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男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时,丝兰才反应过来,她被吓了一大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男人见她没穿裤子,大概是想起了妓院里的妓女,竟一边掏裆一边向她走过来。丝兰吓得高声惨叫,被男人一个巴掌打倒在地。男人将她扔上床,抽出皮带捆住她的双手,坐在她的腿上,丝兰动弹不得。
男人用满是酒气的嘴亲她——那味道令她作呕——丝兰痛苦地扭动脑袋躲避,但还是被口水涂满了脸。丝兰的哭声和挣扎令他更加兴奋,男人撕开她的棉袄,露出还未发育的胸部。少女的酥胸起伏着,粉嫩的乳头点缀其上,男人戏谑地把嘴凑了上去。丝兰知道女性的乳头可以用来哺乳,但显然不是给成年人用的——男人用牙齿轻咬丝兰的乳头,令她感到极度羞耻和痛苦,全身都奋力扭动起来。她惊恐地看见男人的裤裆慢慢膨大,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用一只手拉开了拉链。丝兰从没见过那玩意,像是个丑陋的木棍,沾着些许黄色的、带着尿骚味的污垢。男人将阴茎凑到丝兰的嘴边,她偏过头去,被男人一把掰回来。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她,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瞧不起身为圣凯妮亚族裔的丝兰母女,和她妈妈结婚只是觊觎她的财产而已。他的手摁在丝兰脖子上,丝兰喘不过来气,脸都憋成紫红色。这期间她的嘴唇不止一次碰到男人的阴茎,丝兰感觉那味道就像是一个月没洗的体操服。
男人扒下她的内裤,少女最私密的部位暴露了出来。她拼命扭动身体,试图躲开男人调戏的手指,但是男人将她压在身下,她的挣扎不过给自己带来痛苦罢了——男人用力抽打她耳光,丝兰感觉脑子都要被打糊了。初生的阴毛还没长齐,软趴趴的贴在阴部周围,男人用手指和阴茎摩擦丝兰的外阴,阴茎充血变成紫红色。丝兰惊恐地看着他拨弄阴茎、瞄准、插入。剧烈的痛苦令丝兰尖叫起来。她的胯部剧烈地收缩,连带着身体都颤抖起来。男人有规律地前后移动胯部,让阴茎在少女的身体里抽插,丝兰感觉自己像是坐船一样在床上涌动。男人硕大的阴茎弄的少女痛苦不堪,面对男人的不断逼问,她只能回以哭号和哀求。处女膜被捅破,阴茎沾上了血,每次抽插伴随着咕叽咕叽的声音。丝兰不敢看下身的惨状,她紧闭着眼睛,哭到昏过去。
再次醒来时,她的身上盖着被子,火炉也已熄灭。身上的疼痛已经消失,她无从得知自己睡了多久。
我死了吗?丝兰轻声呢喃。她伸手摸脸,这才确定没有:被打的脸颊还肿着,一碰就疼。她慌张地掀开被子,内裤被褪到膝下,下体一塌糊涂,精液、血液和尿液混成一团黏在下体和大腿上,浸湿了床铺,发出难闻的气味。如果这是尿床,她只会担心要挨骂;但现在,她只想痛哭,自己的身体被那个男人玷污了。
该死的萨米莱人!
妈妈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她哭喊着要和男人离婚。但是官司却打成了一场灾难:法官极度偏袒萨米莱人,将妈妈所有的财产都判给了他,妈妈所得的只有丝兰的抚养权。法庭上,男人冲着妈妈摆出象征胜利的手势,看着他得意的嘴脸,丝兰回想起被男人侵犯的恐惧,当场昏倒。
妈妈辞去工作带她搬离了那座城市,她们的生活条件很快恶化到不得不接受救济粮的水平。但妈妈在那个广场死去后,她再也没去领过救济粮,她恐惧那些如同蚂蚁般密集的人群,恐惧萨米拉士兵黑洞洞的枪口,恐惧那些人脸上、身上渗出的血液。不止一次,她在噩梦中惊醒,噩梦中满脸是血的人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丝兰哭着躺在床上,她又做噩梦了。不过这次,她梦到的是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房间,没有窗户,更没有门。黑暗中,她只能看到男人带着邪恶的笑向她逼近,而她被牢牢捆住,无法逃脱……
丝兰像往常一样在操场上慢跑,体操服被汗水浸透,透出可爱的淡蓝色文胸。男孩曾告诉她跑步有助于维持心情愉悦,丝兰深以为然。她没有注意到从校门口进来的那几名黑衣男子,直到他们拦住自己的去路。
不等丝兰开口询问,那些人便问她是不是丝兰。确认了身份后,他们又拿出一张纸,正是野树塞在她书桌柜里的反抗军宣传单。丝兰对这玩意有点印象,两年多前反抗军极盛时随处可见。当时丝兰还想着参加反抗军来着,只不过被妈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轻轻点头,随后腰侧便挨了一棍子。丝兰摔倒在地,腰间的疼痛令她缩成一团。接下来,一只电棍捅到她的腰上,电得丝兰绷紧了身体,体操服都磨破。电击停止,她的身体还抽搐了一会,全身的肌肉像是火烧般剧痛。几名男子将她的双手反绑起来,抬着她走出了校门。直到被装进卡车,她的意识都是清醒的,这么被人抬走真的是太丢脸了,不过面对几名强壮的男子她无能为力。卡车上,一名穿着护士装的人用手帕将她的脸捂上,丝兰来不及反应便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她已经坐在一个金属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迷药的劲儿还没消,她感到世界天旋地转,身下的椅子似乎随时都要倒在地上。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照明是角落里的灯具。面前的人背着光,丝兰看不清他的脸,但至少能确定他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
男人见她醒来,便将一张纸拿到她面前,用手电筒照在纸上,询问丝兰:
“认识这个吗?”
在背光的刺激下,丝兰不得不眯起眼睛,但她还是看清了纸上的文字,这正是两年前四处传播的反抗军宣传单。丝兰也曾拿到过,不过妈妈怕惹麻烦就把它上交了,并且警告丝兰不要再碰。此后丝兰就再也没拿过这东西。丝兰摇摇头,她的声带还没恢复到能说话的水平。
“呵,你当然不会说实话,没人来这里是为了说实话”男人转过身去放下纸,“我撬开过比你坚定一百倍的反抗军的嘴巴,你觉得你能比反抗军更能抗?”
男人手中拿着个注射器向她走来。丝兰晃动身体躲闪着,但针头还是扎进了她的胳膊。
“这是什么!”丝兰惊恐地问道。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男人的手在她身侧晃了一下,钻心的痛从她的左手传来。她尖叫起来,低下头去才看见左手食指的指甲中出现了一根钢针,指甲下已经被血液灌满,一滴滴地流下来。剧痛使她颤抖不已。
“这是下马威”男人附身下去靠近她的耳朵“想想你身上有多少个这样的部位吧,然后再考虑一下怎么组织语言”
“你是谁……”丝兰虚弱地问,她努力不去看左手,好像这样能缓解些疼痛似的。
“我是谁无所谓,你只需要知道我对反抗军和它的同情者没有任何怜悯之心,你们这是咎由自取”
“我真的……不……啊!!!”
第二根针扎进她的中指,丝兰猛地缩了一下手臂,被固定的手腕在金属上刮破了皮。冷汗从皮肤渗出,剧痛使她的呼吸都颤抖了起来。
“不要以为挺过二十次就万事大吉,你还有一身的皮肤和这么多关节呢”男人拍拍她的肩膀,“刚才那是神经抑制剂,免得你太疼了昏过去;等会还可以上神经放大剂,让疼痛更剧烈点”
丝兰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如果这是疼痛减弱后的效果,那完全没有减弱的疼痛该有多剧烈?她会不会因此死掉?
男人显然猜到了她所想,便说:“放心,你不会死的,至少不会在说实话之前死掉,至于说实话以后该怎么处理,那不是你要考虑的事”
“可是我……”没等她说完,第三根针扎进她的无名指。丝兰紧咬牙关,弯下腰去。她不敢握拳,针扎在指甲下,最轻微的扰动也会带来极其剧烈的痛苦。虽然屋里很冷,她的冷汗还是浸透了体操服。
“别挣扎了,早点说实话对你我都没坏处——虽然最后总是要死的——早点说至少能痛快点”
“我一定会死吗”丝兰虚弱地问。
“反正肯定不会活着离开了,至于尸体被埋掉还是烧掉,那不是我负责的事”
绝望如同一只巨掌将她紧紧握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正处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这样死去实在是太悲惨了。男人背过身去准备着什么,也许是下一阶段的刑具;她不敢大口喘气,生怕那人听到她的呼吸声而继续折磨她——虽然大概率避不开,但她还是想能拖一会是一会。
丝兰已经一天没来上课了,野树看着她空荡荡的书桌有些担忧。她该不会……野树赶紧打断自己的想法。丝兰一定是被自己搞生气了才不来学校的,她在家复习效率也很高,不比老师在学校讲的差。
举报信最终还是没寄出去,他还是不忍心看见自己心仪的女孩被秘密警察抓走。他当然知道秘密警察那档子事,学生之间流传着秘密警察抓人、刑讯逼供、秘密处决的流言,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他只把它当都市传说听,他也问过丝兰对此的看法,丝兰没有直接给出他答复,只是说:
“上次萨米莱入侵也做过这种事,我希望他们的道德有一丝一毫的进步”
丝兰发出一阵低沉的哼哼,她的十指都已满是血污。每个指甲下都至少插着一根钢针,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只能以哼哼声表达自己的疼痛。长时间的出汗令她脱水,丝兰几次昏过去都被拨动钢针所带来的剧痛惊醒;醒来就强忍着剧痛回答几个问题,再痛到昏过去;如此往复足有十余次,她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事实上,第三根针刺进她的手指时,她就已承认了一切:自己是反抗军成员、反社会分子、纵火犯、杀人犯、甚至还和一起她根本没听说过的军用物资盗窃案扯上了关系。就这样吧,丝兰想着,承认一切,然后死去,说不定真有天堂,她能和妈妈在那里相聚呢。
不过男人的目的显然不只是让她认罪这么简单,因为她认罪后男人依然将剩下的针插进她的指甲下,也许他这么做单纯就是为了像受虐待的快感。就在她以为刑讯已经结束时,男人将一块布蒙在丝兰脸上,强迫她仰起头,然后往她脸上灌水。呛水的痛苦令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手指紧抓扶手,指甲下已经凝结的血块被挑破,再次滴下血来……丝兰失禁了,黄色的尿液浸透短裤,发出一阵尿骚味。正在呛水的丝兰显然不知道,她还在椅子上扭动身体,丝毫感觉不到胯下传来的温热,她的大腿拍打着满是尿液的椅子,挣扎之剧烈让椅子都晃动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男人终于将布拿开,丝兰大口呼吸空气,溺水的感觉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即将死去。死亡面前求生欲压倒了一切,她哭泣着哀求男人停下来。
“我要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男人摸着她的后脑勺说,“所以我们还得重复一遍”
还不等丝兰有所反应,布再次被蒙在她的脸上。事实证明仰着头呛水的时候憋气是没有用的,水顺着重力流进鼻孔,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丝兰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男人对限度的把控很精准,对她造成极大痛苦的同时又不会弄死她,这简直比知道自己马上要死掉更令人绝望。
男人重复问起那些问题,精神濒临崩溃的的丝兰竭尽所能地搜索自己的记忆,试图找出她刚刚的回答。每有一处和她之前的回答不同,就意味着她要再经受一次蒙脸灌水的痛苦。她已经筋疲力尽,没有力气挣扎了,即使是呛水的痛苦也只能使她微微抽搐。男人知道这个女孩挺不了多久了,便提前结束了询问。
“都结束了”男人满面堆笑的站起来,帮她拔出指甲下的针。把针从指甲拔出来又是一阵剧痛,丝兰颤抖着,低声呜咽。把所有针取出来后,男人用手刮掉丝兰脸上的泪痕,夸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不过丝兰此刻没有什么心情接受表扬,她只想尽快脱离这一切,无论以何种方式。
男人解开丝兰被固定住的手脚,手腕、脚踝都被金属镣铐磨破了皮,变得极其敏感。丝兰轻轻吹着气,试图缓解手腕上的疼痛。手指又开始流起血来,过量的剧痛已经使她麻木,她的手指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了。正在她担心以后如何用这双近乎残废的手写字时,男人将一块布捂在她脸上,丝兰只挣扎了不到一秒便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丝兰只感到头昏脑涨。她想挪动身体却丝毫移动不了,手腕和脚踝传来的疼痛说明她依然被捆绑着。丝兰感到一阵慌张,她扭头查看情况,但是她所处的空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适应了一会,她才发现自己似乎被倒吊着,这样一来便能解释的通为何自己头昏脑胀了。她努力扭动身体,但这只是让自己晃动起来,她更加头晕了。丝兰无奈,只能停止挣扎。
灯亮了起来,丝兰赶紧闭上双眼。她再次睁眼时,发现四周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房间里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视野中倒立的男人架起了一台录像机对准她。丝兰知道准没好事,难道他要把虐待自己的过程录下来?
丝兰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口腔干得发疼,就算能发出声音也嘶哑得让她难以相信。丝兰挣扎了一阵还是放弃了。她只能听见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她低下头去检查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早已被脱个精光;回想起对准自己的录像机,她突然感到一阵羞耻。不过丝兰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否则她会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那是充血的结果。
不远处传来一阵吱嘎声,一股水喷向她的身体。水流进她的鼻孔里,丝兰痛苦地咳嗽。本来在她极度干渴的情况下她会尝试去喝这些水,但水在她口腔里倒灌进鼻孔,令她痛苦万分。水流小了下来,不再喷在她身体上,丝兰得以缓和一下。她抬起头来看向地面,却惊恐的发现水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住了。这正是她看到一切都模模糊糊的原因:她被倒吊在一个水箱中,水位上升,她就会被淹死。
对死亡的恐惧令她挣扎起来,不顾身体摇晃造成的眩晕和手脚的疼痛;但她的下体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剧痛——丝兰努力低下头、屈身,试图远离那即将杀死她的水平面,这才看到造成她下体疼痛的东西:
绳索呈“Y”字形绑在她的腰上、绕过胯下,另一端反绑着双手,这样一来,只要她的双手移动,就必然摩擦阴部,而在溺毙的过程中完全不挣扎是不可能的,这就意味着她死前还要忍受来自下体的痛苦,而这痛苦完全由她自己造成。
上次被脱光衣服是被继父强奸,这次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虐杀,人生怎么这么悲催啊。丝兰抽泣着,眼泪流进她的头发。水面一点点的上涨,水滴滴落的声音好象一把重锤砸在她脆弱的神经上,之前她还对活下来抱有一丝幻想,但现在这幻想也熄灭了,只剩无边的绝望碾压下来。她不清楚这样的煎熬还要持续多久,但显然死亡不会是一瞬间的事。
水已经淹没了长发,但离头皮还有一段距离,丝兰的眼泪都流干了。三年来她哭过太多次,早就已经麻木于生活的苦难,但最近这一连串打击是在超出了她所能忍耐的极限,她又回到了战争刚爆发时的状态;但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哭了,在她生命的最后时间。
做了几个深呼吸,丝兰还是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索性闭上眼,不去看那缓慢上涨的水面。她甚至能感受到水面传来的寒气,身体颤抖着,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控制不住;下体被磨得生疼,她只能伸直手臂;但很快就支撑不住,她只能忍受着疼痛歇一会,再继续伸直。她的神经似乎变得相当敏感,任何轻微的疼痛都被捕捉到、甚至放大。不过这一切并不是毫无根据:在她昏迷的时候,她的阴部就已经被折磨得鲜血淋漓,浸湿的绳子摩擦着伤口,当然疼了。
水面最终碰到了她的脑袋,虽然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求生欲还是让她尽力低头远离水面。可她一低头水流就大了起来,喷洒在她身上,丝兰呛水痛苦不已,只得回归原位。她这才发现水位已经上涨了不少,到眉毛处了。伴随着一阵吱嘎声,水流再次变大,但是这次喷洒在她的后背。冰凉的水让她有一种窒息感,丝兰紧张地大口吸气,浑身颤抖着,完全顾不上什么疼痛了。也许按这个速度,还有几分钟水就会没过口鼻,而她也就最终解脱了。
可是这几分钟就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水位慢慢没过她的眼睛,灌进耳朵里,让一切声音都被嗡嗡声取代,丝兰紧闭双眼,感受着水面慢慢上涨。水流再次减小,让她的期望落空。这真是残酷的心理摧残手段,让她在绝望和绝望中做出无效选择,无论怎样都只有死路一条。
水灌进了鼻子,丝兰痛苦地咳嗽起来,身体扭动,双手带动绳索摩擦着阴部。但她根本顾不上羞耻和疼痛,呛水的痛苦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从容赴死的决心一扫而空,她只想逃离这里。的脑袋在水箱中摆动,激起的浪花拍打着四周的透明隔板;丝兰的口中发出哼唧声,但被水隔绝着她什么也听不见。丝兰神志不清地哀求着,鼻涕、眼泪混在水中。在这痛苦之中,她再一次失禁了。尿液刺激着她阴部的伤口,丝兰这才感觉到下体的剧痛。她的身体抽搐起来,双腿不断颤抖,试图憋住尿。但这只是让她的尿液更加放肆的流出来,顺着身体流到即将淹死她的水中,丝兰尝到了淡淡的尿味。水已经和她的下巴齐平,想用嘴呼吸是再也不可能了。从现在开始,她的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
水刚刚没过她的肩膀就被关闭,这让丝兰又有了一丝希望,也许弓起身、低下头去就能短暂地延缓死亡的到来。她努力弓起身体,试图把脑袋离开水面,但是虚弱的连一秒都坚持不到就重重落回去,甚至来不及吸一口气。这一沉让她喝进了更多水,水涌进气管,刺激着她的神经,少女剧烈地咳嗽,但只是让泡在水里的口鼻灌进更多水罢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尖叫着渴求氧气,少女的身体剧烈的扭转、抽搐,反而加剧了她的缺氧。丝兰极度痛苦,缺氧、疼痛、溺水感折磨着她,但少女顽强的生命力又不允许她现在死去,她只能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着,消耗着已不可再生的生命。
若在水池外观察会看到少女已经不再吐出泡泡,她体内的空气被排尽了。长时间的缺氧损害了她的大脑,即使现在被放出来也不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丝兰已经无法思考,甚至连身体的抽搐都控制不了。双手在身后胡乱的挥着,对阴部造成的痛苦清晰地传入她的脑中,但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这双手好像已经不属于她;手腕、脚踝和肺部所遭受的痛苦、剧烈运动带来的酸痛也一并传来,仿佛一场交响乐,丝兰没办法分辨它的每一个音符,只能像淋雨一样全盘接受。这种痛苦还要持续多久?丝兰不敢想象。混乱的思维也不允许她去想,她所感受到了只有传遍全身每一个角落的疼痛。
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丝兰的挣扎慢慢减弱、最终停了下来,只剩肢体末端还在微微抽搐。她的胸部偶尔起伏一下,那是最后残存的神经反射试图拯救这即将死去的身体。但她不能呼吸到任何空气,只有混着血、汗、尿的水在她的肺部进出……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啊……丝兰用尽最后的力气想到。并不如一些幻想文学所说的那样,在临死前会看到人生的跑马灯,她只能看到一片空白。那个男孩在那里?妈妈在哪里?她在白茫茫的原野上游荡着,迎面而来的强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前方若隐若现的人影是她永远也追不上的目标……
后记
“十五分三十六秒”男人掐停了秒表。
“不错啊,又破记录了”一直站在黑暗中的人终于开口,绕道丝兰面前,“把那玩意关了,我可不想被录进去”
少女的眼睛在临死前最后一刻猛然睁开,无神的看向无限远方。黑暗中的人影走上前来,蹲下,和她四目相对。
“想好怎么处理了吗?”还没等男人回话,他又继续说道:“要不我给你开个价……”
后记之二
“野树,你还记得你们班那个丝兰吗?”饭桌上,父亲主动开口说话令野树有些惊讶。
“记得……我还邀请她去过公园来着……”
“她转学了,我帮忙办的手续,通知你一声”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