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尖叫着自血泊之中惊醒,苏巧半晌才缓缓冷静下来
所幸,只是梦境么?
躯体因过度疲累而显得分外无力,但总还是没有一丝额外的束缚,自由也终于还是属于着自己,厄运显然还没有降临
可或许很快就会了……
苏巧很清楚,身为当代的圣女,与草原神灵紧密相连的自己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梦,至少不会如此清晰的梦见自己的神灵
“卡乌之梦……么?”
她喃喃自语着
预知梦境,这是她过去便一直拥有着的恩赐,曾经无数次指引她,拯救她与她人民的宝贵恩赐
但此刻她宁愿不知道这已被神灵启迪了的,属于自己的未来
我,会落入他们手里么?那些南方的恶魔们
不,绝不!神啊,如果这就是我的未来的话,我宁愿死去!
如是想着,却又明白了什么
失去了颜色的苏巧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向那已被自己斩杀的敌将,翻起他那令她厌恶的尸身,确认起他的身份
并无……将印……
看着他腰间那写着‘王会’二字的符印时,哪怕已经有了猜测,苏巧仍是绝望的后退了一步——毫无疑问,这一次斩首行动从一开始就失败了,这被上国军队重重保护着的行营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本阵,换句话说,她们为此付出的全部牺牲都白费了。
我又一次的辜负了我的族人……
回忆着自己紧急返回族人行列,在这危机关头自以为找到了最后的机会,力排众议带领最后的机动力量进行这一场冒险的愚蠢行为
她痛苦的跪了下去,遮掩住自己的面庞,轻声哭泣了起来
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黑暗命运的启示,无不压迫着少女那年轻的,并不真的如她自己认为的那么坚强的心灵,让她沮丧不已,绝望不已
没力气了,走不远的
也就是说……
“公主殿下!您在这里么?”
正当苏巧趁着四下无人,在这最后的自由时光之中小声的啜泣着,发泄着内心苦楚的情绪之时,一阵天籁般的呼喊声从深渊之中拯救了她
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苏巧的耳中,在她惊喜的目光中,大约十余名马族士兵护卫着十几名族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殿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为首的正是少女的卫队长,只见她快速而又急切的打量了一下半跪在地的苏巧,然后又警惕的扫视了一遍四周,确定了此地暂时已没有敌人之后方才如蒙大赦般跪倒在了苏巧面前。
“我和我的士兵们在刚刚的冲锋中被冲散了,本来都完蛋了,可敌人忽然混乱起来,我们就知道,殿下您肯定是成功了……”
“然后我们及时出现,从那群发狂了的恶魔手里救下了你的卫队长,‘公主’殿下!”
正当苏巧因为自己忠心的卫士的话语而微微宽心之际,一阵不谐之音忽然响起
“安枚司祭,你过分了!”卫士长猛然回头怒喝道
“闭嘴,废物,你的公主,已经毫无疑问的失败了!”被称作安枚的冷艳马族毫不留情的呵斥着卫队长,摆了摆手,召集着手下的士兵架开了她,方才缓缓的走到了苏巧面前,挑起了她那光洁的下巴
“他不是王贲,对吧?”
因脱力而难以反抗的苏巧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眼前剩下的士兵并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显然他们都是安枚的部下,而安枚正是这几日里负责追捕自己的人,在数年前被自己抢走了圣女席位的她显然不会对自己客气的……也有资格不对自己客气,无论是从身份,还是……事实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族人回来了,也就是说,那份天命应该还……
“你又失败了!”安枚的眼神里带着拷问,继续着,“我的人为补上你捅下的窟窿浴血奋战,你的人也因此伤亡殆尽,竭尽全力的最后也只救下了这么寥寥数人,我的圣女哟,你觉得,你应该……”
“我……我会谢罪的,我会放弃身份,听从父亲的命令成为……成为……”
安枚那直击心灵的叩问让本就心乱如麻的苏巧彻底心神失守,低下头,摘下了项间那象征着自己身份的玉牌,那是马族的圣物,也是圣女的标志
如此惨痛的失败,全都是我的罪孽,我……
“我会成为那位大人的奴隶的,不再逃避。”
“很好!”
冰冷着脸,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安枚稍带敬意的轻轻接过玉符,旋即微微一抬手,两名早已来到苏巧身边的兵士立即将两幅早就准备好的禁魔镣铐铐在了公主的皓腕与双腿之间,其上强大的封印力量瞬间抽去了公主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与魔力,令她无力的瘫倒在地
“损失已经无可避免,战局已经不可挽回,无论如何,她也应该为了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我以族长代行者的身份宣判,她,苏巧已不再是草原之民的圣女,剥夺除公主身份以外的一切荣誉,每一位草原之民都有义务将她押送到圣山之下,接受族长最后的审判!”
我……
一想到那启示之梦中的场景,更加能够料想到自己落入那风闻之中暴虐到令族内的女性甚至愿意自行南下去成为那些南方恶魔牧场之中的母畜奶牛,都不愿意留在族内备受践踏的圣山之子族长手中,成为他女奴与坐骑之后的凄绝下场,苏巧有些恐惧的颤抖了一下
但是,为了责任,哪怕一点点也好,弥补回那无可挽回的损失,挽回那再无外援的话有着覆巢之危的族人们……
“我认罪。”
面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但仍冷着脸的安枚转过身,示意那同样已然颓然跪下的卫队长去押送她曾经宝贵的公主,旋即对着周围其余的士兵命令道
“敌人的右路军尚处在混乱之中,我们现在必须趁机向南撤离,通过那里的密径撤往斯尔湖,这是最后的机会,所有人,立即丢下一切辎重,行动不便者请自行留下断后,全员立即撤离!快!行动起来!”
“等等!如……”
听到上国右路军混乱的消息,颓然中带着些许解脱,服从着族人此刻有些粗暴的押解的苏巧立即重新打起了精神,这意味着上国军队的衔接已经被暂时打乱了,只要一个信号,包围圈内残余的部队想必就能……
“住嘴!”
在苏巧开口的那一瞬间,在苏巧身边看押着她的另一位士兵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的母亲就不会陷在里面!”
说着,她丝毫不给苏巧辩解的机会,在苏巧无力的挣扎中用缴获的禁魔绳死死封住了她的嘴巴,旋即扛起她,扔到了此刻已经变化出人马模样作为驮兽的卫队长背上,与她一同紧跟着快速撤退着的一行人向着南方跑去
另一边,大约四小时后,在离战场数公里外的上军前进营地之中,一道并未着甲的身影默默负手站立在大营门前的王字大旗之下闭目养神,仿佛那天边的震天喊杀似乎完全与他无关
“报——!”
一彪浑身浴血的重甲骑士飞马赶来,在这道身影前勒马翻身,恭敬下跪道
“将军,敌军已溃,我军胜局已定,不出两个时辰便可全歼!只是……”
“只是什么?战况出了问题?”转过身,将军冷冷的扫视了一眼骑士身后那仍在微微喘息着的披甲马族,看着她那同样浴血的模样微微的耻笑了一下,方才睥睨着骑士质问着
“大军须臾可下,只是……只是右军……”
“右军由我族弟王会统领,虽然那是个废物,但也人数比那马族全军都多,兵马也当得起精锐二字,所行也不过堵漏之举,佯作本阵之用,更有两翼数军为援,怎么,这都能出岔子?”
那将军看着身前骑士那冷汗直冒,完全不像是个军人的,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气笑了
“传令事大,支吾亦是大过,此事且记下,战后再罚,现在,回答我,我那族弟出事了?”
“是的,将军!”那骑士犹豫了一下,点头称是
“让你这么害怕,是……死了?”
“没错,右军全数溃散,所幸马族并未察觉,两翼校尉及时补缺,方才无漏,只是在那之前,有溃兵报称有一小众贵人乘机向南去了。”
“哼!不想我王贲居然有这么没用的族人。”
王贲不屑的抹了抹下巴,重新背过身去,“兵士伤亡如何?”
“阵亡不多,多是溃散带伤,已在两位校尉的整编之下重新成军,等待处罚,副将军差我询问,是否追袭?”
“不必了!”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骑士起身,王贲抬头看向自己的帅旗,望着其上的王字默然出神
“野马欲与牛群相合以抗群狼与猎户,本就可笑而已,何必赶尽杀绝让那狼群看了笑话?大胜一场以扬我上国军威,更添一二军马已备不时,退一步坐看三族混战,隔岸观火,以待渔翁之利,方为上计。那贵人手中灵符不过异族圣物,于我无用,徒惹腥臊,不必劳力,扫尽残军之后,大军修整两个时辰,尔后整军撤退!”
“诺!”
待那骑士翻身上马,不顾胯下坐骑的哀鸣,凶狠抽鞭快速奔走之后,半晌,王贲忽然嗤笑了出来
“南边么……南边应该有……呵,不晓得那个小子和他手底下那几个小屁孩吃得下这漏子么?算算时间也应该有个结果了,老夫不觉都有些老了啊,这种做人嫁衣的勾当都出来了,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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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