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河之后先去了加仓那里,他听说我要去白玉老家,问明了原委,坚持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想了想,加仓老实可靠,对这一带的情况非常熟悉。
我们行动时可以给我们做接应,是个不可多得的帮手,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让加仓备了十匹马,把他采集晾晒的药材装了十几大包,驮在马上,扮作马帮客商,也算是熟门熟路。
白玉一带认识我的人太多,出发前桑吉替我化了装。
到底是受过大施主专门训练的人,他利用我多日未剪的胡子,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把我变成了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头。
我想,就算是卓玛再世,大概也只有上了床她才能认出我来。
就这样,我们一行四人,赶着驮队出发了。
我们一路晓行夜宿,几天时间就到了白玉地界。
看到熟悉的景色和地里耕作的人们,我心里痒痒的,涌动着仇恨的火苗。
一路上,旺堆和其他几个弟兄好几次问我是否有具体的目标,我一直笑而不答。
等我看到了熟悉的土地,我才悄悄地告诉了他们我心中的秘密:我的目标是那个姓田的女乡长。
当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加仓和另外那个弟兄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而旺堆却悄悄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浑身散发着成熟女人诱人气味的女乡长他是见过的,当初德格起事时,她是我排在卓玛之后的第二目标,因为到德格去开会才让她逃脱了。
这次她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到了然巴家的领地,我特意带着几个弟兄先到我的小北院转了一圈,发现那里虽然一片荒凉,但房子、院子都原封未动。
我心中暗喜,看来我的秘密并没有被发现,说不定这次还能派上用场。
我们选择白天大摇大摆地进入了然巴庄园,也就是他们说的松卡乡。
老远看到弹痕累累的高大的碉楼,我忍不住朝二楼那个熟悉的窗户多看了两眼,发现已经用木板封死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加措描述的血腥场面,心不禁砰砰地跳了起来。
我们假装远道来客,不停地向行人问路,他们的反应让我放下心来。
看来我的化装非常成功,就是那些看着我长大的邻居也没有认出我来。
碉楼跟前新开了一家茶馆,我们在那里坐下来假装歇脚。
旺堆按我事先的布置和茶馆老板东拉西扯,闲聊中有意扯到了姓田的女乡长。
没想到茶馆老板没头没脑地对旺堆说:"兄弟不是本地人吧?田乡长早就不在这儿了!"这句话就像晴天霹雳,简直把我打懵了。我在拉旺和弟兄们面前拍了胸脯,兴冲冲地跑了几百里路,就是冲着这个俏娘们来的。我雄心勃勃的复仇计划难道就这么落空了吗?
我怀着一丝侥幸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会不在了?"老板像见到怪物一样奇怪地看着我说:"听老兄说话好像是本地口音。你们既然认识田乡长,难道不知道她调到县里去了?她现在是田副县长了。"我心里砰砰的狂跳,他这番话不但让我松了一口气,并且兴奋难抑。看来这回我真的要露脸了。天助我也!要是真能弄回一个女副县长回去祭旗,弟兄们还不都乐疯了。
我强压住心头的兴奋,告别老板走出茶馆,这时我才感觉出刚才出了一身汗。
刚打听来的这个新情况让我兴奋异常,浑身像要冒火。
既然情况有变,我们马上离开松卡,马不停蹄地赶往白玉城。
这条路我不知走过多少遍,现在重新走起来,不禁百感交集。
没到中午我们就到了白玉县城。
我知道汉人的县政府是占用了一个原先的大货栈。
这个货栈当年在白玉首屈一指,我非常熟悉,曾经是我们然巴家多年的生意伙伴。
这个大院我曾经常来常往,非常熟悉。
院子很大,有百多间房子。
汉人的县政府办公和宿舍都在这个院子里。
我们选择了县政府门前的一家脚店住了下来,为的是方便观察我的目标的行踪。
安顿下来后我们并没有出门,而是装作远道客商和脚店老板天南海北的闲聊,打听白玉县城的情况。
闲谈中我们确证了姓田的女乡长确实已经在这里当了副县长,就在对面的大院里办公。
我们还打听到,女县长的住家也在院里,不过从来没人见过她的男人。
这些消息让我欣喜若狂,看来我这趟真的没白来。
我们在脚店里猫了几天,为的是观察女县长的行踪。
果然,第二天我们就见到了她端庄秀美的倩影。
那天下午,她带了几个人匆匆地走出大院,朝城外走去,到了天黑才回来。
我们观察了几天,并暗暗地跟踪了她,发现她的活动很有规律。
她一般是上午在大院里办公、开会、接待来访,下午到附近各乡与乡里的下属议事或走访农家。
经过仔细的观察,我们还发现了另一个秘密:县政府大院门口站着持枪的岗哨,看似戒备森严,但实际上非常松懈。
随便谁,只要说要到院里办什么事,门房和岗哨都会放你进去。
我试着闯了一回,很轻松的进了大院。
办公室的门口都挂着木牌,所以我不费吹灰之力就一一摸清了县长、副县长办公的地点。
我甚至隔着女县长办公室的窗户把她屋里的情形看了个仔细。
遗憾的是他们的住房没挂牌子,所以她住在哪里暂时没有弄清楚。
锁定了目标,周围的情况也大体摸清楚了,但如何下手却成了难题。
县政府大院的岗哨虽然松懈,但女县长几乎没有单独活动的时候。
她不管是在院里办公还是外出办事,身边总有不少人。
最少的时候也会有两个警卫跟着她。
这让我犯了难,我的任务是把她活着弄到手,还要活着弄回河西,这就不能惊动她周围的人。
观察了几天之后,旺堆提出来在她走访农户的时候,找个僻静的地方下手,然后趁黄昏脱身。
但我马上就否定了他的意见。
因为她不管到哪里,身边至少会跟着两个警卫。
以我们几个人的身手,干掉这两个警卫不在话下,但很难保证不开枪。
而一旦枪响,我们就很难脱身了。
因为我发现,汉人在各个乡里都组织了民兵,这些昔日的穷鬼比汉人的魔教军还要可怕,他们熟悉本地的情况。
我们的行动一旦露了馅,很难逃脱他们的追捕。
我们要的是万无一失。
那几天,我们几乎寸步不离地跟踪女县长,试图找到下手的机会,但始终没有能得手。
旺堆和另外那个弟兄开始变得不耐烦,几次要强行下手,都被我拦住了。
我要的是一个活人拿回去祭旗,死人对我毫无意义。
当旺堆他们紧盯女县长在乡下的活动的时候,我开始打起其他的主意。
我想到,这几天我们一直盯着她在大院外的活动,那么大院里面呢?
老话说灯下黑,看似戒备森严的大院里面也说不定会有机会呢。
我把想法和旺堆他们说了,他们都摇头说,她到了乡下,身边只有两三个人我们都没把握动手,在他们自己的老窝里能有什么机会?
那时我们已经摸清楚,大院里驻着一个排三四十人的魔教军,装备着机枪小炮,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电话和电台,比我们的马跑的快多了。
不过加仓并不认为我是异想天开,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有了这个想法,我对这个县政府大院下了点功夫,并且很快有了收获。
我发现大院里每天出来买菜的伙夫竟然是个熟人,是原先货栈的伙计。
我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因为我认识这个家伙,知道他素贪小财,而且过去和我们的圣教军还有些瓜葛。
一天,我花钱弄了一担菜,装作贩菜的乡下人拦住了伙夫。
我假意向他推销我的菜,并许诺每天给他送到伙房,而且给他回扣。
在我塞给他一张钞票后,他装模作样地推托了一下就揣进了怀里,接着趾高气昂地把我带进了大院。
我故意装的呆头呆脑,问这问那。
那个贪心的伙夫傻乎乎的向我炫耀他的见识,把县长、副县长住房的位置一一指给我看。
我牢牢记住了女县长住房的位置,那是大院深处的一处平房,旁边紧挨着她的几个警卫的房间。
那天从大院出来后,我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突然我想起了脚店老板的话:她男人从来没人见过。
这就是说,每晚这个漂亮的女副县长都是独自睡在这间房里了!
这个念头立刻让我兴奋起来:看来还真有机会。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么夜里大概就是她一天中唯一独处的时间,一夜的时间也足够长。
如果我们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拿下,就会有差不多大半夜的时间逃脱,足够我们逃出危险范围了。
不过问题是,不声不响地把她拿下并不那么简单。
她住的房子我仔细看了,是原先货栈的库房改的,门窗都非常严实、牢固。
夜里要想潜进去而又不弄出响动恐怕非常困难。
而她的警卫就住在隔壁,一点点动静都会惊动他们。
看来要想悄无声息地把她弄到手还真要动点脑筋。
不管怎样,我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第二天我送菜进大院后有意在里面转了半天,把大院后面汉人住的房子仔细观察了一遍。
我发现要想白天潜入女县长的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那房子旁边住了几家汉人,女人孩子一大堆,房门前几乎没有断人的时候。
不过我也发现了一处破绽。
就是家属区唯一的茅房在院子的一角,离所有的住房都很远。
在院子的那个角落原先有货栈的一个小财神庙,现在好像改作了仓库,没有住人。
茅房就修在庙墙与院墙之间的夹道里,一边男一边女。
我亲眼看到女县长邻居家的女人带着孩子到茅房去解手。
这个发现让我眼前一亮。
想必女县长也要到这里上茅房,在这里动手我可是有十成的把握不惊动任何人。
我回到脚店把白天的发现告诉了旺堆他们。
旺堆正为连续盯梢几天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而沮丧,听我一说马上兴奋起来。
可加仓却又给我们泼了一瓢冷水:即使能把女县长弄到手,怎么把她从戒备森严的大院里弄出来呢?
货栈的围墙当初为了防匪防盗修的异常高大结实,整个院子有一前一后两个门。
我们早就观察过,一到晚上,前后门都有双岗,而且墙里墙外都有流动哨。
要把一个大活人不声不响地弄出来谈何容易。
那天我们憋在屋子里商量了半夜,设计了各种办法,但都不牢靠。
最后大家只好各自上床睡觉。
我躺在床上,听着伙伴们的鼾声,脑子里还在不停地运转,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我梦见了一个巨大的马厩。
里面有几百匹马,我拿着草料喂马,喂着喂着突然马都没了。
我一惊就醒了,发现东方已经发白。
我迷迷糊糊地回想着这个奇怪的梦,总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隐隐约约的萦绕在脑子里,但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
突然我想起来了,这个货栈曾经有一个很大的马厩,可以容纳几十匹马,我家的马帮每次都在那里歇脚。
我记得那马厩在货栈大院的西北角,与大院一墙之隔,但有个小门和大院相通,是为方便货栈自家人和熟客用的。
我就从那小门走过几次。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我没有告诉旺堆,拉上加仓,假装出去上货,直奔大院西北角。
路上还没有什么行人。
到了院子的西北角,我们发现原先的马厩已经被改成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好像是用来集会、表演的。
但我记忆中的小门却渺无踪影。
这里是僻静之处,不远处就是城外荒地,附近没有人家,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我让加仓在附近望风,我自己悄悄地钻到了台子下面。
台子下面的空间有一人多高,我很容易就摸到了台子后面。
我惊喜的发现,那个小门就在台子的一侧,被巨大的台子挡的严严实实。
小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狗头锁,还用粗铁丝死死缠住。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强作镇定钻出来,拉起加仓跑回脚店,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旺堆。
旺堆一听,立刻从行囊里摸出个铁棍样的东西,催我马上带他去看。
我带他来到台子下面,他拿起锁头看了看,掏出那根小铁棍捅进去摆弄了两下,啪的一声,锁被捅开了。
我们都乐的合不上嘴了,赶紧把锁头恢复了原状,悄悄的溜回了脚店。
万事俱备,看来那个漂亮的女县长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不宜迟,我决定当晚行动,马上把我们的目标收入囊中。
白天,我照常去大院伙房给他们送了菜,然后特意在院里转到西北角小门的位置观察了一番。
我惊喜的发现,小门掩在一垛干草的后面,从里面并没有上锁,只缠了铁丝,而且小门与茅房只有几十步之遥,我们的猎物到手后可以很快脱身。
真是苍天有眼!
回到脚店,我们分头行动。
加仓带着马帮先离开了县城,在城外离大院不远处的一处小树林里等候接应我们。
旺堆和另一个弟兄带着绳子、麻袋等一应工具,等天黑后摸到院子西北角戏台下,打开小门从那里潜入大院和我一起行动。
我在天黑前混进了大院,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了下来,等候天黑。
时间过的真慢,天好不容易才黑了下来,我悄悄溜到小门旁,钻到草垛后面,拧开了铁丝。
外面,旺堆他们悄悄开了门,溜了进来。
我们在女县长宿舍附近的一处僻静的地方藏了下来,又等了好长时间,前面的办公室才熄了灯。
我听见一群人说说笑笑走过来的声音,老远我就一眼发现了我的目标。
精干的短发、丰满的胸脯、结实的屁股,神清气爽的女县长正柔声和一个男人说着话,还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心中暗想,笑吧笑吧,过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这群人走过去,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去各自的宿舍,而是一起进了伙房。
我看看天,都半夜了,真不知道这帮汉人搞什么名堂。
过了不大会儿,伙房里的人三三两两走了出来,各自回了宿舍。
那个女县长也走了出来,和那两个形影不离的警卫有说有笑地走到宿舍门前。
两个警卫看着女县长进了屋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们悄悄移动到茅房后面,在预先看好的地方藏好,等候下手的机会。
不一会儿,女县长真的来了。
不过,这时茅房里不断有人进出,我们只好听着女县长哗哗的撒完尿,提起裤子回了房,却始终没有机会下手。
我们只好潜伏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候下一个机会。
谁知整整等了一夜,再也没有等到女县长出来。
等到东方发白,已经没有机会,我们只好放弃,从小门溜了出来。
一次不行,我们并不灰心,第二天再去,还是没找到机会下手。
我们一连蹲了三天,才发现了我们计划的一个致命漏洞:女县长根本不起夜,我们完全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