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未央生别了孤峰,一路叽叽哝哝的埋怨道:“好没来头!我二十多岁的人,一朵鲜花才开,就要教人削发修行,去寻苦吃。世上那有这样不情的人。我今日见他不过是因他是由名士出家,胸中必有别样见解,要领略他禅机,好助我的文思。谁想竟受他许多怠慢,又做一首乌龟偈赠我,教我怎当得起?我一个昂藏的丈夫,若做了官还要治天下,管万民,难道自家妻子就管不下?我今遇着好妇人,偏不肯当面错过。略做几桩风流罪犯,把自家闺门严谨,看有个男子来讨得债去。况且有妇人嫁我这样标致丈夫,就有别个男子来引诱他,只怕也看不上眼。那失节之事料定是没有的。他方才那一首偈,论理就该扯碎了丢还他。只是后来相见要塞他毒口没有凭据,我且留在身边,看他后来见了悔过不悔过。”思量以定就将偈语折好藏在衣带中。
回到家里,分咐几个伴当各路去传谕媒婆,要寻世间第一位佳人。
他原是个阀阅之家,又兼才貌双全,哪一个男子不愿得他为婿,哪一个妇人不愿得他为夫?
自从传谕之后,日日有几个媒婆寻他说亲。
小户人家任凭他上门去相,若是大户人家要顾体面,或约在寺院中,或定在荒郊外,俩下相逢,以有心装作无意,相得分明。
惹了多少妇人回去害相思,他却个个都看不上眼。
有个媒婆对他道:“这等看来别的女子都不是你的对头,只有铁扉道人的小姐名叫‘玉香’,才配得你上。只是他父亲古怪,定不肯使人相,你又定要相,这事又是做不来的了。”未央生道:“他为何叫做‘铁扉道人’?你为何见得他小姐标致?既然标致,为何不肯使人相?”
媒婆道:“这老者是有名的宿儒,做人孤介。家中有田有地无求于人,生平没有一个朋友,独自一个在家读书,随你甚么人去敲门,他只是不开。有一个贵客慕他的名去访他,敲了半日门,莫说不开,连答应也不答应。那贵客没奈何,题诗一首写在门上而去。中间有两句道:‘但知高士篷为户,谁料先生铁为扉。’他后来见了诗句道:‘铁扉两字道得不差’,他就把做别号叫做‘铁扉道人’。生平没有儿子止得一女,生得如花似玉,无人可比。又且读了一肚子书,都是父亲所教,凡诗词歌赋皆做得出。他家的闺门严谨,又不走去烧香,又不出来看会,长了一十六岁不曾出头露面,至于叁姑六婆飞不进门。因昨日那老者立在门前,见我走过叫住问道:‘你莫非是做媒的么?’我答道:‘正是。’”他就请我到家中指着女儿对我道:‘这是我的小姐,要招个像样的女婿当儿子养老。你可留心替我访择。’我就把相公说上,他道:‘我也闻得他的才名,但不知德行何如?’我又道:‘相公少年老成,毫无破绽。只是一件,他要亲眼相一相才肯下聘。’他听得这句话就放下脸道:‘胡说!只有扬州人家养的瘦马肯与人相,那有正经女儿许男子见面之理。’我见他说了这话不好再讲,竟自出来。
故此知道这头亲事定做不成。
”未央生闻言心中暗想道:“我如今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明日娶了妻,心性哪一个拘管?就是自己行监坐守难道没有出门的时节?这老儿的古板如此,我若赘在他家,不消我去提防,他自家的女儿自然会照管,我就出门一世也不妨事。只是不得相一相究竟不放心,媒人的口那里信得。”就对他道:“照你说来亲事是极好的,毕竟求你设个法子使我窥见些影响,只要大段不差也就罢了。”
媒婆道:“这个断断不能。你若不信,只好去求签问数,卜之于神。该做就做,不该做就罢。”未央生道:“也说的是。我有个朋友,请仙判事及其灵验,待我请他来判断过了,然后回你的话。”媒人答应而去。
次日未央生斋戒沐浴,把请仙的朋友延至家中。
焚香稽首,低声祝道:“弟子不为别事,只因铁扉道人之女名唤玉香。闻得他姿容绝世,要娶为妻,但属耳间未曾目击,所以请问于大仙。果姿容绝世,弟子就与他连姻,稍不然即行谢绝。伏望大仙明白指示,勿为模糊之言,使弟子参详不出。”祝完又拜四拜,起来扶住仙栾,听其挥写。
果然写出一首诗道:
红粉丛中第一人,不须疑鬼复疑神。
只愁艳冶将淫诲,邪正关头好问津。
右其一
未央生见了这一首,心上思道:“这等看来姿色是好的,只是后一句明白说他冶容诲淫,难道这女人已被人破了瓜去不成?诗后既有‘其一’二字,毕竟还有一首,且看后作何如。”
只见仙鸾了一会,又写出四句道:
妇女贞淫挽不差,但须男子善齐家。
闭门不使青蝇入,何处飞来玉上瑕。
右其二 回道人题
未央生见了“回道人”叁字知是吕纯阳的别号,心上大喜道:“此公于酒色二字极是在行,他说好毕竟是好的了。后面这一首是 我心中之疑不通,要我堤防的意思。我想这古板丈人替我拘管,料然无事。后两句明明说他铁扉之中无人钻得进的意思,不必再疑惑了”。
就望空拜谢了纯阳,叫人唤媒婆来。
分咐说:“仙诗判得甚好,如今不消去相瞒,竟去说亲罢了。”
媒人甚喜,走到铁扉道人家,把未央生求亲的意思述了一遍。
道人道:“他起先要亲眼相亲,就是重色不重德的人了,轻薄可知。我要招个有品行的女婿,不要这等务外之人。”
那媒婆要趁媒钱,只得把巧话回复道:“他要相的意思不是为色,只怕举止轻佻,没有福相,后来不得夫人。故今访得府上的闺训甚严,小姐的阃德又备,故此心安意肯,特地央我来求亲。”道人道见他说的近理,就许了亲约,定吉日过门完烟。
未央生虽听了媒人之话,信了仙诗之言,只因不曾相得,到底狐疑。
直到成亲之夜,拜堂已毕,同入绣房,定睛细看,方才欢喜。
怎见得新人的好处?
有新词一首为证:
人窈窕,浑身满面都堆俏。
都堆俏,愁容可掬,频眉难效。
还愁不是新人料,腰肢九细如何抱?
如何抱,柔如无骨,将又惊靠。
右调·忆秦娥
怎见得新郎与新人成亲的乐处?也有新词一首为证:
星眸合处羞即盼,枕上桃花歌两瓣。
多方欲闭口脂香,却被舌功唇已绽。
娇啼歇处情何限,酥胸已透风流汗。
睁开四目互相看,两心热似红炉炭。
右调·玉楼春
却说玉香小姐姿容虽然无双,风情未免不足,还有一二分不中丈夫的意。
只因平日父训既严,母仪又肃,耳不闻淫声,目不睹邪色,所读之书不是《烈女传》就是《女孝经》,所说的话都与未央生心事相反。
至于举止,不免有乃父之风,丈夫替他取个混名叫“女道学”。
对他说一句调情的话就满面通红,走了开去。
未央生极喜日间干事,好看阴物以助淫兴。
有几次扯他脱裤,他就大喊起来,却象强奸他的一般,只得罢了。
夜间干事,虽然承当,都是无可奈何的光景与见。
行房的套数只好行些中庸之道,不肯标新立异。
要做“隔山取火”,就说犯了背夫之嫌。
要做“倒浇蜡烛”,又说倒了夫纲之礼。
要搭他两脚上肩,也费许多气力。
至于快活之时不肯叫死叫活,助男子的军威,就唤他心肝命肉,竟像哑妇一般,不肯答应。
未央生见他没有一毫生动之趣,甚以为苦。
我今只得用些淘养的工夫,变化他出来。
明日就书画铺中买一副绝巧的春宫册子,是学士赵子昂的手笔,共有叁十六幅,取唐诗上叁十六宫都是春的意思。
拿回去与玉香小姐一同翻阅,可见男女交媾这些套数不是我创造出来的,古人先有行之者,现有赵文敏墨卷在此,取来证验。
起初拿到之时,玉香不知里面是甚么册,接到手中揭开细看,只见开卷两页写着“汉宫遗照”四个大字。
玉香想道,汉宫之中有许多贤妃淑媛,一定是些遗像,且看是怎生相貌。
及到第叁页,只见一个男子搂着一个妇人,赤条条在假山上干事,就不觉面红发起性来道:“这等不祥之物,是从那里取来的?玷污闺阃,快叫丫鬟拿去烧了。”
未央生一把扯住道:“这是一件古董,价百金。我问朋友借来看的。你若赔得百金起只管拿去烧,若赔不起,好好放在这边,待我把玩一两日拿去还他。”
玉香道:“这样没正经的东西看他何用?”
未央生道:“若是没正经的事,那画工不去画他,收藏的人也不肯出重价买他了。只因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件正经事,所以文人墨士拿来绘以丹青,裱以绫绢,卖于书画之肆,藏于翰墨之林,使后来的人知所取法。不然阴阳交感之理渐渐沦没,将来必至夫弃其妻妻背其夫,生生之道尽绝,直弄到人无焦类而后止。我今日借来不但自己翻阅,也要使娘子知道这种道理绝好受胎怀孕,生男育女,不致为道学令尊所误,使夫妻后来没有结果的意思。娘子怎么发起恼来?”
玉香道:“我未信这件勾当是正经事。若是正经事,当初立法的古人何不教人明明白白在日间对着人做?为何在更深夜静之时,瞒了众人就像做贼一般,才行这件勾当?即此观之,可见不是正经事。”
未央生笑道:“这等说来怪不得娘子,都是你令尊不是。把你关在家中,没有在行的女伴对汝说说风情,所以孤陋寡闻,不晓人事。你想,世上的夫妻哪一对不在日里去干事?哪干事不是明公正气使人知道的?若还夫妻日里不行房,这画画之人怎么晓得些些套数?怎么描写得这样入神,使人一看就动兴起来?”
玉香道:“这等我家父母为甚么不在日间做事?”
未央生道:“请问娘子,怎见得令尊令堂不在日间做事?”
玉香道:“他们若做事,我毕竟撞着。为何我生长一十六岁并不曾撞着一次?莫说眼睛不曾看见,就是耳朵也不曾听见?”
未央生笑道:“好懵懂妇人!这桩事只是儿女看见不得,听见不得。除了儿女,其馀丫鬟使婢哪一个不看见?哪一个不听见?他们要做事必竟晓得你不在面前,把门闭了,然后上场。若被你看见就怕引动春心,思想男子,生出郁病来。故此瞒着你做。”
玉香想了一会道:“他们日里也常关门睡觉,或是干事也未可知。只是羞人答答的,你看我我看你,如何做得出来?”
未央生道:“日里行房比夜间的快活更加十倍。其间妙处正在我看你你看我,才觉得动兴。世间只有两种夫妻断不可在日间干事。”
玉香道:“哪两种夫妻?”
未央生道:“丑陋丈夫标致妻子,此一种。丑陋妻子标致丈夫,又一种。”
玉香道:“为何这两种人日间做不得事?”
未央生道:“做这事全要你爱我我爱你,精神血脉彼此相交,方才会快活。若是妻子生得肌肤雪白,又娇又嫩,就像美玉琢成的一般,丈夫把他衣脱了搂在怀中,一面看一面干,自然兴高十倍。那阳物不觉又坚又硬,又粗又大了。只是女子看见男人就像鬼怪一般,身上皮肉又黑又粗。穿了衣服还不觉,此时脱了丑态毕露,掩饰不来。况与雪白肌肤相映,八分丑陋就觉有十二分。妻子看了岂不憎嫌?心上既然憎嫌就要形于词色,男子看见不知不觉坚硬的也软了,粗大的也细了。快活事不曾做得,反讨一场没趣。不如在夜里行房,还可以藏拙。这是标致妻子与丑陋丈夫干事的样子。那标致丈夫与丑陋妻子行房的情敝也与此一般,不消再讲。若是我和你这样夫妻,白对白河谠红,娇嫩对娇嫩,若不在日间取乐,显一显皮肤,终日钻在被窝里面暗中摸索,可不埋没了一生,与丑陋夫妻何择?娘子不信,我和你试一试,看比夜间的滋味何如?”
玉香倒此处不觉有些省悟,口里虽然不肯,心上却要顺从,但觉两腮微红,骚容已露。
未央生暗想,他有些意思来了。
本要下手,只是此女欲心初动,饥渴未深,若就与他做事譬如馋汉见了饮食,信口直吞,不知咀嚼,究竟没有美处。
我且熬他一熬然后同他上场。
就扯一把太师椅,自己坐了,扯他坐在怀中,揭开春宫册子一幅一幅指与他看。
那册子与别的春意不同,每一幅上前半页是春宫,后半页是题跋。
那题跋的话前几句是解释画面上的情形,后几句是赞画工的好处。
未央生教他存想里面神情,将来才好模仿,就逐句念与他听道:
第一幅乃纵蝶寻芳之势。
跋云:女子坐太湖石上,两足分开。
男手以玉麈投入阴中,左掏右摸以探花心。
此时男子妇人俱在入手之初,未逢佳境,故眉眼开张,与寻常面目不甚相远也。
第二幅乃教蜂酿蜜之势。
跋云:女子仰卧锦褥之上,两手着实,两股悬空,以迎玉麈,使男子识花心所在,不致妄投。
此时女子的神情近于饥渴,男子的面目似乎张惶,使观者代为之急,乃画工作恶处也。
第叁幅乃迷鸟归林之势。
跋云:女子倚眠绣床之上,双足朝天,以两手扳住男人两股往下直舂。
似乎佳境已入,能恐复迷,两下正在用工之时,精神勃勃。
真有笔飞墨舞之妙也。
第四幅乃饿马奔槽之势。
跋云:女子正眠榻上,两手缠抱男子,有如束缚之形。
男子以肩取他双足,玉麈尽入阴中,不得纤毫馀地。
此时男子妇人俱在将丢未丢之时,眼半闭而尚睁,舌将吞而复吐,两种面目一样神情。
真画工之笔也。
第五幅乃双龙斗倦之势。
跋云:妇人之头倚于枕侧,两手贴伏,其软如绵。
男子之头又倚于妇人颈侧,浑身贴伏,亦软如绵,乃已丢之后。
香魂欲去,好梦将来,动极近静之状。
但妇人双足未下,尚在男子肩臂之间,尤有一线生动之意。
不然竟像一对已毙之人,使观者悟其妙境有同棺共穴之思也。
玉香看到此处不觉骚性大发。
未央生又翻过一页,正要指与他看,玉香就把册子一推,立起身来道:“甚么好书,看得人不自在。起来你自己看,我要去睡了。”
未央生道:“还有好光景在后面,一发看完了同你去睡。”
玉香道:“难道明天没有日子,定要今天看完?”
未央生知他急了,就搂住亲嘴。
往常亲嘴把舌头送过去,他的牙门紧闭不开,若要他伸过来一发不能够了。
做过一月夫妻还不知舌长舌短。
此番才靠朱唇,他的舌头已不知不觉度过两重牙门来了。
未央生道:“心肝,我和你不消上床就把这太师椅当了假山石,照册上的光景摹拟一番何如?”
玉香假意恼道:“这岂是人干的事?”
未央生道:“果然不是人干的事,乃神仙干的事。我和你权做一刻神仙。”
就手解他裤带。
玉香口虽不允手却允了,搭在未央生肩上,任他把着裤子脱下。
只见裤裆之中湿了一大块,乃看画之时淫水流出的原故。
未央生把自家裤子也脱了,扯他坐在椅上,两脚分开,将玉麈插入阴中,然后脱他上身的衣服。
为甚么起先不脱衣服,直到脱裤之后才解上衣?
要晓得未央生是个在行的人,若先脱他上面衣服,他心上虽然着急外面还要怕羞,毕竟有许多造作。
故先把要害处据了,其馀的地方自然不劳而定。
这是行兵擒王捣穴的道理。
玉香果然凭他把一身的衣服脱得精光,唯有脚上的褶裤不脱。
这是何故?
原来褶裤里面就是足脚,妇人畏脚之时只顾下面齐整,十指未免参差,没有十分好处。
况且叁寸金莲必竟要褶裤罩在上面才觉有趣。
不然就是一朵无叶之花,不耐看了。
所以未央生得窍只除这一件不脱。
替他脱完之后把自己的衣服也尽脱下,然后大整旗枪,分开小脚架在椅上,挺起玉麈向阴中左掏右摸,也像第一幅春宫探觅花心的光景。
掏摸了一会,玉香就把两手伸直抵住交椅,把阴户凑上来迎合玉麈。
玉麈往左,以左承之。
玉麈往右,以右承之。
忽然抵着一处,觉得里面似酸非酸,似痒非痒,使人当不得又使人离不得的光景,就对未央生道:“如今只是这样罢了,不要左掏右摸,搔坏了人。”
未央生知道花心已得,就依了他。
并力只攻一处,由浅入深,由宽而紧,提了数百提。
又见玉香的两手不觉来在身子后面扳住两股向上,直凑与第二幅春宫的光景自然相合。
未央生就把他双足提起放在肩上,以两手抱住纤腰,尽根直抵。
此时玉麈更觉粗大,塞满阴中。
又提了数百提,只见他星眼将朦,云鬓欲坠,却像要睡的光景。
未央生扑两扑道:“心肝,我知道你要丢了。这椅上难为人,到床上去完事罢。”
玉香正在要紧头上,恐怕走上床去未免要取出玉麈来,把快活事打断了。
况且此时手酸脚软动弹不得,要走也走不上床。
闻他一说这一句只是闭了双眼摇头不应。
未央生道:“心肝,你莫非走不动么?”玉香把头点一点。
未央生道:“待我抱你上去就是。”竟把他双足架在手臂上。
玉香双手抱住未央生,口里含了绛舌。
未央生抱将起来,玉麈留在阴中并不抽出,一边行走一边抽送做个走马看花的势。
抱到床上,把玉香放倒,架起双足从头干起。
再抽数百抽,玉香忽然叫道:“心肝,我要不好了!”双手紧紧搂住未央生,口里哼哼吓吓就像大病之人要绝命的一般。
未央生知道阴精已生,把玉麈顶住花心用力一揉,也陪他似死。
两个抱住睡了一刻,玉香醒转来道:“我方才死了去你知道么?”
未央生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不叫死叫做丢。”
玉香道:“怎么叫做丢?”
未央生道:“男有阳精女有阴精,干到快活尽头处那精就来了。将来未来之时,浑身皮肉连骨头一齐酥麻起来,昏昏沉沉竟像睡去一般,那精才得泄。这就是丢了。那春宫第五幅就是这个模样。”
玉香道:“照你说来丢过之后还会活竟是不死的么?”
未央生道:“男子与妇人干一次丢一次,还有阴精来得快的妇人,男子丢一次他丢几十次的。这叫做快活,那里会死!”
玉香道:“既是如此,从今后我日日要丢,夜夜要丢了。”
未央生大笑道:“何如我劝你不差么!这副春宫册子可是件宝贝么?”
玉香道:“果然是件宝贝。若买来放在家里常看看也是好,只怕那朋友要来取去。”
未央生道:“那是哄你的话,其实是我自己买的。”
玉香听了欢喜。
两个说完起来穿了衣服再看春宫,看到兴高之处重新又干。
夫妇二人从这一日起分外相投,愈加恩爱。
玉香自看春宫之后,道学变做风流。
夜间行房不行中庸之道,最喜标新立异。
蜡烛也肯倒浇,隔山也容取火。
干事之时骚声助兴的狂态渐渐在行。
未央生要助他淫性,又到书铺中买了许多风月之书,如《绣榻野史》、《如意君传》、《痴婆子传》之类,共有一二十种。
放在案头任他翻阅,把以前所读之书尽行束之高阁。
夫妇二人枕席之欢就画叁百六十幅春宫也还描写不尽。
真是:“琴瑟不足喻其和,钟鼓不能鸣其乐。”
未央生至此可谓快乐之极矣,只是一件,夫妇里面虽然和谐,翁婿之间甚觉不合。
为甚么原故?
只因铁扉道人是个古执君子,喜质朴恶繁华,忌说风流爱讲道学。
自从未央生入赘之夜见他衣服华丽,举动轻浮,心上就觉有懊恼。
叹一口气道:“此子华而不实,必非有成之器。吾女失所规矣。”
只是聘礼已收,朱陈已结,不可改移,只得将错就错,等他成亲后以严父拘管,把他磨炼出来,做个方正之士。
所以词色之间毫不假借,莫说言语舛错,做事差池定要呵斥他教训他,就是行起坐卧稍有不端正处,亦要聒絮一番。
未央生少年心性,父母早亡,不曾有人拘束,那里受得这般磨难?
几次要与他相抗,只怕妻子有所不安,有妨琴瑟之乐,没奈何只得隐忍。
忍到后来忍不过了,心上思量道,我当初不过慕他女儿,因他不遣嫁定要招人,我所以来就他。
他如何竟把泰山势来压我。
他那样一个腐儒我不去变化他也罢了,他反要来变化我。
况且我这一个风流才子将来正要做些窃玉偷香脍炙人口的事,难道靠他一人女儿就勾我终身大事不成?
都像这等拘管起来,一步路也不许乱走,一句话也不容多说,若还做出分外事来倒不问我一个死罪?
我如今思量与他拗又拗不得,忍又忍不过,只有一着,除非把女儿交托与他,只说出门游学,且往别处走走。
如今世上第一位佳人已被我娶着,倘若遇见第二位纵不能沟娶他,便做几夜露水夫妻,了了夙缘也是好的。
主意定了,要先对玉香说过然后请问丈人,又怕玉香贪恋枕席之欢不放我去,若先受他一番阻挠就不好再对丈人说了。
只得瞒了玉香背后告丈人道:“小婿僻处山邑,孤陋寡闻,上少明师下无益友,所以学问没有长进之日。如今要拜别岳父,游艺四方,使眼界略宽,胸襟稍大。但见有明师益友之处就在那边下帷,遇了场期就到省中应试,或者博得一科两榜也不枉岳父招赘一场。不知肯容小婿去么?”
铁扉道人道:“你在我家做了半年女婿,只有这一句话才堪入耳。肯离家读书是极好的事,我为甚么不肯?”
未央生道:“岳父虽然见允,只怕令爱怪小婿寡情,新婚未几就要远出。如今照小婿的意,想只说出自岳父之心非干小婿之事,方才没有牵带,可以率意径行。”
道人道:“说得极是。”
商量定了,道人当着女儿劝未央生出门游学,未央生假意不肯,道人正言厉色苦说一番,未央生方才依命。
玉香正得有趣之时,忽然听得丈夫要去,就像小孩子要断乳一般,那里苦得过?
连出门以后的欠账都要预支了去。
未央生也晓得长途寂寞,一时未必有妇人到手,着力承奉。
就像办酒席的一般,虽然是为客而设,也落得自家奉陪。
一连几夜的绸缪,真是别人替他说不出,只好夫妻自家知道而已。
到临行之时,未央生别了丈人妻子,带了家童随身而去。
此未央生奇遇尚多,静听下回分解。